注:

1、朋友的点的公钟,四月的点文,现在才写完

2、狐狸达达利亚x钟离,有些个人理解的原作架空向,ooc有,逻辑不符有,注意避雷

3.感谢您的阅读



*江寒水不流。

 

钟离回家时,屋子里一片漆黑。他脚步顿了顿,没看到熟悉的那把火。左顾右盼一番,便顺从着生理本能吸了吸鼻子,顿时心下了然。

他并不急着开灯了——只是先换了鞋,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了鞋柜上。四周漆黑无光,可他却行动自如,没有一点磕绊。他就这么在屋子里走着,背着手,轻轻嗅闻着,直到摸到了一扇门前。

——虽说这是钟离自己的家,可未免主人眼睛太亮了点。黑漆漆的夜里,远远望去就像是两把火,明晃晃的,似乎要把这整间屋子烧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灰味,还有微不可觉的鲜血味道,开门后一股脑冲进鼻腔里,夹杂着细不可闻的嘤嘤声。意料之中,钟离挑了挑眉。地方是找到了,那位可不好找。他只好再这样摸着在屋里找了半天,费了好大劲才在角落里找到了把头塞进斗柜缝隙里的达达利亚。

冬天的狐狸整个都肥了一圈,这其中也包括至冬的狐狸。难怪达达利亚出不来——狐狸屯了一个秋天的膘,胖得像只猕猴桃。他明显蔫了,爪子蜷缩在身子底下,大尾巴搭在身后一动不动。钟离揪着他后颈皮试着往后提了提——拉不动,一拉就有气无力地叫唤几声,大抵是颈子破皮了,一磨就痛。

钟离只好挪了下斗柜,才用根木棍成功把狐狸扒拉了出来。出来时不忘顺便把他嘴里叼着的香火纸钱取出来,找了香炉准备给狐狸做饭。得救的达达利亚甩了甩身子,赶忙变成了人形,一双眼睛在夜里幽幽闪着绿光。

“我说……”

达达利亚摸了摸脖子,刚开口想抱怨些什么,那边岩王爷已经把供奉准备好了,也不多说些什么,直接一整个炉子塞到狐狸鼻子底下。

他点火燃香,火焰便从底下一直蹿上去,同时起的还有浓浓一股香气。钟离做香的手艺是极好的,烧出来的香灰都是白色,尽数掉落香池中。

闻到饭味狐狸眼睛都直了,抱着炉子就吃开来,连吸带吞,整个脸几乎都塞进了炉子里,收好的耳朵的又毛绒绒地立起来。钟离也就任他吃,看眼里那两抹绿光淡了些,才上前轻轻拍了拍狐狸的后颈。

他不说话,待狐狸看向他时伸出手,表情平静,目光正直。

达达利亚停顿了一下,赶忙把香炉放到一边,用叽叽咕咕的狐狸话抱怨了一大通,中间夹杂着钟离听不懂的语言。但他大抵是答应了,吃饱喝足后将毛绒绒的狐狸爪子没好气地往对方手里一拍,便恢复成狐型,把吻塞到尾巴下面,假装睡觉去了。

钟离掂了掂,便把那明显沉了不少的手收了回去。

 

*回看天际下中游,岩上无心云相逐。

 

南鬼北狐,这话不无道理。南方多鬼魅,北方则是多动物精灵,尤其是狐。有人也曾在《两般秋雨盦随笔·狐仙能画》一书中记载道“北地多狐仙,人家往往有之。”

因而北方也多信家仙。胡黄白柳灰五大家,这几种动物最有灵性,也最容易修炼成气候,接受供奉成仙。

寻常人家,如果有了家仙,家里也会因此兴旺。所以人们一般也会管这几个仙家叫财神爷。

“真”财神爷的钟离并没供过家仙。

但他现在缺钱。

他提留着那只狐狸的后颈,左右打量了一番,觉得和璃月的狐狸也差不了几分,估计教教也能当个家仙使。手中的狐狸则张牙舞爪,扭着身子,像只小狗一样嗷嗷叫,呲起了一身的毛。他似乎也想不明白,怎么面前这个长辫子的男人往他的后颈一抓,他怎么也变回不了本身了。

尽管是往生堂主死人,偶尔也需要借点牛蛇鬼神之事打打杂。毕竟,如果单就出殡这一项业务,偌大的家业不没落在当代堂主手上,也要毁在这个没有金钱概念的客卿手里。

对此,钟离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人生在世,讲究的便是一个既来之则安之。他大抵是没想过真没钱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但胡桃嚎得那么惨,愣是他也不得不收拾一下出门打工。

人那里基本闻见往生堂的名号就跑走了,接不到什么活儿。鬼魂那里他又觉得收不到了几个钱,顺手还送了人家上路。

他就这么四处转悠着到了无妄坡,路走到一半,在地上捡到了一只装死的狐狸。

至于为什么说是装死……钟离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把沾满口水的另一只手在狐狸的皮毛上擦了擦。这狐狸看上去已经通了灵智,尽管说的狐狸话乍一上去听不太懂,但比划几下还是能沟通的。他已经打定了心思收服,便把狐狸一捞,就这样打道回府了。

我们的岩王爷,也没问问那外国狐狸的意见。他做事到底是随心所欲的,平生里也没太尝过拒绝的味道。不过也是,有人供奉住在家里的狐仙,不比那外面被风吹雨打要好上太多?

无妄坡遍地的幽幽鬼火,凉飕飕的风低声呼啸着,吹得人骨头里发胀。他就这么提着达达利亚的后颈皮往回走。外国狐狸在路上一直抱怨着嗷嗷叫,钟离也不管。走着走着路上遇见了一对鬼,在那里凑着头窃窃私语——

“我告诉你呐,见到那活人,哎,就叫他的名字。只要他一回头,这头上和肩上的三把阳火就灭了,咱就可以趁虚而入了,明白了没?”

钟离也不多在意,就直接擦肩走了过去。狐狸叫累了,耷拉着两只耳朵眯着眼睛,假装自己是只死狐狸。他掂了掂,见那狐狸也不挣扎了,就托起来抱进自己怀里,然而左手依旧紧紧抓着达达利亚的后颈皮。

“钟离——钟——离——”

路上他突然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他也没防备,直接回了头——

“草!怎地是那位爷啊!”

那两只有着一面之缘的鬼吓得哇哇大叫,本就惨白的脸更是透出了落败的灰色。有一位似乎吓哭了,两道血泪从漆黑的眼眶中溢出,缓缓滴落。狐狸反而清醒了,眨眨眼,又眨眨眼,对着两只鬼很是好奇,甚至跃跃欲试想去咬上一口。

而钟离轻声咳嗽了几下,思考了一下平时的送鬼作风。

“走吧。”

他言简意赅,满心是想把狐狸抱回家去签订不平等条约。

鬼听闻后哭得更狠了,血泪糊了一脸,连话都快说不清了。

“爷,大老爷,求求了,饶了我们吧,我们还不想走啊。”

他们缠得太狠,赶也赶不走。这下即使钟离不想加班,也不得不捏了个咒叫了个鬼差,赶在天明前把这哭哭啼啼的两个鬼绑了带走了。

 

*见即见,若不见。

 

达达利亚睁开了眼睛,天还黑着。

他却莫名觉着热,焦躁不安,一团火在胸腔和肌肉里燃烧着快要炸出来。他翻来覆去打着滚,最终从毯子下面蹬出了一条腿,这才感觉好受了很多。

可睡意已经没有了。仔细想想,似乎自从被钟离捡回家来的那天起,他的睡眠质量就变得格外差劲了。

钟离还没有回家,璃月人的香炉他也没研究明白。他只能平摊在沙发上,大睁着眼睛发呆。这一轮举动其实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他只能这样呆呆地注视着那条贯穿了半个天花板的裂缝。完全不明白自己出去找魔兽打了一架,趴在树枝上睡了一觉,怎么回头就被最不愿意看见的家伙捡回家了?

看见狐狸的真身后还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随即便点了点头,说什么“恰好,只用签订最简单的契约了”。

于是他们签了份契约——钟离管吃管住,而达达利亚吃饱后就要把爪垫给对方捏一下。

这是什么,岩王帝君他老人家的恶趣味?馋狐狸的爪垫子?还是馋狐狸他自己?

达达利亚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他小小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子,抖了抖毛,觉得自己如果继续这样在钟离家住下去,他真要不习惯人类的生活了。

什么财运,什么气数。他听不懂璃月人这些东西。在至冬人——不对,他应该是至冬狐——的眼里,钟离那些所谓的天降横运,家仙之词,还不是北国银行来给报销的账单。

之前因为工作的原因,买单就买单了。现在吃人家喝人家,只得无可奈何从自己兜里再掏出些摩拉来交餐宿费。

白天钟离出去,他达达利亚就得趁机爬窗子溜走,恢复成人形便在北国银行干活,顺便把报销单贴好。晚上又还得趁着人下班前溜回来,摇头摆尾等着投喂。

他这时就不由得感叹——人类比起狐狸,爬墙就是方便一点。至于缺点嘛……

就是容易被发现。

毕竟光天化日爬墙,不是盗财就是偷情,怎么着都是落了人的笑柄。要是把千岩军给引过来,抓到牢里算是小事,头等大事莫非那外交问题。要是再被七星讹上一笔,他那些同僚说不定都在老家等着看笑话呢。

特别是有着璃月血统的那位……

想想他那一身的皮草,达达利亚又叹了口气,感觉引以为豪的皮毛因为焦虑已经失去了光泽,黯淡了不少。深深觉得自己再这样被钟离挥霍下去,虽然养得起,但那身皮草迟早要添上一抹艳色。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开溜,可钟离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香炉里的供奉在狐狸的鼻子里美得很——奇特的香气,吸进鼻腔里就是满满的饱腹感。无论深浅,一口下肚,便能升腾起一阵阵暖意来。

与之对比,至冬的珍珠麦汤,蘑菇馅饼,甚至万民堂的饭菜都过于索然无味了。

……没办法,为了这口吃的他也愿意在钟离家多住上几天。

他忍不住用爪子搓了搓鼻子,想把臆想出的那股香味散开。狐狸爪子还是感觉不太方便,达达利亚正准备变成人形,听见门口的响声,全身的毛炸了起来,往毛毯里一钻,还是一只毛茸茸的狐狸。

钟离进了门,见狐狸难得老实待在沙发上,不由得翘了翘眉。他脸真好看。达达利亚透过毛毯的缝隙往上瞧,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棱角分明,眉目间透着英气,明明是不怒自威的神色,却被那种悠闲随意的气息他所中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质。钟离很好看,他一直这么觉得。哪怕他因为欺骗所对人短暂愤恨过,却也没有否认过钟离的优点。

笑话,他达达利亚就事论事,从来不和人记仇。

他这样看着,想着,皮毛下的肉渐渐开始发烫。也许这就是变成狐狸带来的便利,什么都能隐藏在厚重的毛发下。他用另一只爪子揉了揉脸,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身为狐狸,却用后腿站立,就像四足爬行的人类一样诡异。他明明可以变成人形,却还是用狐狸的架势直直走来,脚爪踩在客厅的毛毯上,尾巴轻轻地摆动着。

钟离也不怪罪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样大大咧咧地走来。然后伸出一只手,像极了平时索要狐狸爪子的动作。

“今天难得有幸,不妨我请公子阁下,尝尝璃月的风土人情,也算是难得以主人家的身份招待一次外客。”

文文绉绉,但狐狸还是听懂了——有生之年,他竟然能等到钟离请客。他表示了赞同,抬起一只前爪,轻轻柔柔地搭到对方手上。而对方的手指则轻轻剐蹭了几下粗糙的爪垫。这令他有点吃惊,忍不住又偷瞄了身旁的人类几眼。

 

*天道忌盈,就是忌满。

日中则昃,月盈则亏。

 

钟离一直觉得寒冷的夜并不是那么难以让人忍受。

相反,他总觉得这是个奇妙的时刻,夜里喝酒,都是能能喝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的。

说白了,夜晚本身就很奇妙,和人深夜坐谈也能找到少有的感觉。就

算是夜里一个人看书写字,一个人发呆,甚至一个人睡觉,也能找到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

所以他由怎能责备秋夜的露水和寒冷呢?消受还来不及呢。

存在新月居的酒终于要到期了,一直倒是没有再想去喝的心思。说到这里,达达利亚来了这么久,还一直没尝过璃月的酒水。他让宾客代劳这么久,也该适当尽一下主人之道。于是他征求同意后便将狐狸围在脖子上,冒着寒风去取了。

几两酒提留在手里,一路上便能听见酒壶碰撞的清脆响声,丁零当啷。突然就多了“天来晚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情愫。

夜是浪漫的,不单喝酒,就连取酒载酒也都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钟离不喜喝酒,这些酒如果自己带回去也只是堆在墙角最后便宜了他人,或者,放太久后扔掉。不过作为标准的璃月人,他光是享受这个载酒回去的过程就已经很满足了,就像是喝了很多酒一样熏染欲醉。

不过正好,现在酒倒是都可以给狐狸尝尝。

达达利亚坐在小桌子前,尾巴拖在地上,端着那一小碗酒液打量。钟离则起身从木格中取了几块豆腐放入油锅中,看着“吱吱”的响声中豆腐渐黄,弥漫开来一种奇特的香气。

酒嘛,当然是是要配下酒菜的。璃月的风俗,千百年的习惯还是要遵循的。

钟离慢慢喝着。他品相儒雅,仿佛动作一大就亵渎了这夜的清明。而狐狸则是随意所欲,咕咚咕咚喝了几碗,便开始盯着豆腐看,看一块块炸好的豆腐放在铁丝篦上滴着油,金黄黄的颜色带着热腾腾的香气,像极了对面人的眼。

这比喻,让璃月人听见了怕是要骂出声。可至冬的形容一向是奇特的,比如好看的眉毛,他们会说是马蹄铁样的,又黑又弯。

……也就嘴唇像样些,是晚霞般热烈的红色。

正是有着这样小小的微妙的浪漫,和没有说出口而彼此却已经心知肚明的情愫,才让人无视了夜的寒冷,甚至连夜本身的寒冷也爱上了罢。

——夜,寒冷和酒放在一起,不管怎么处置,都有一种美感。就如是“同载酒”,抛开伤感的基调,细细品味,也有着一种极其强烈的浪漫。

狐狸酒量还不错,眼睛红了一圈,却还在继续喝。钟离反倒微微的不胜酒力了。是因为磨损的缘故吗?他微微咋舌,轻轻否定了自己。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醉——可能醉了,也可能没醉。大概是因为秋夜极冷,而酒极其让人恍惚吧,才会产生微醺的错觉。冷津津的酒喝下去,配上冷夜别有一番韵致。他轻轻抬眼,便看见狐狸蓝色的,晕开的眼睛,湿润润的,像两只小小的泅游的鲸。

其妙处,正合了这渐浓渐酣的酒意。

他轻轻笑了。

毕竟,酒的用途又不只是让人喝掉的。

 

*所言即出,亦不得见。

 

岩王帝君不只是风餐露宿。

尽管没有给自己留点私房钱,人世间还是购了一处安居之所。只不过为了工作方便,他还是带着狐狸住在往生堂的多。

离开故居一段时间,一旦归来,钟离便会坐到南窗下的书桌旁。

他第一时间感觉到异样的,反倒是小半书桌的太阳光。原来是夏已去,秋正尽,初冬将至,窗外的太阳已随时节南倾了不少。

钟离掩卷冥想,上半身笼罩在暖融融的光里,充满了难言的快适。

达达利亚终将是留不住的——至冬的执行官驻扎璃月已经够久了,是时候要前往别处执行任务。他倒也不至于如此无情,将这只能生财的狐狸强硬留下,这些日子也有了契约达成的心思。

但这时狐狸扭捏着提出了邀请——在秋天的尾巴里,邀请璃月的神,前去看看至冬的雪。

他还没有答应下来,狐狸便这些天一直骚扰他,还闹脾气,说什么也不把爪子放在他手里。

钟离也不强求他继续提供期运——毕竟供奉了狐狸这么久,整个往生堂的财运已经好了不少,连带着胡桃的心情舒爽,对于自家客卿偶尔的摸鱼已经放任了,只是撞见了,还是要讨点好处,弄得钟离本人也没脾气。

不过尘世闲游,他也该是到处走走,去看看这世间的大好河山。如果向自家堂主索要几个月的假期,应该也是可以的。

他想着,突然感觉鼻尖上顶上了什么湿漉漉凉冰冰的东西,扑面而来的全是狐骚子味

钟离的眼皮颤了颤,却也没有发声。直到面前的那个小东西将他的整张脸埋进了柔软的毛发里,在刺鼻的气味和呼吸困难的双重刺激下钟离才按捺不住地大声咳嗽了出来。他伸手,随便在那皮毛上摸了两下,便准确地抓住了后颈,一把拉开。

然后钟离睁了眼,就看见了双湿润的眼睛。

狐狸眨了眨眼睛,伸出一只爪子想要够钟离的鼻尖,却被人抓着后颈提到了一边,顺带薅了把尾巴毛,气得那小畜生直接炸开了满身的毛,张牙舞爪,像只小狗汪汪叫唤,从嗓子里嘤嘤哈着气。

他也不训斥,只是盯着狐狸看,盯到狐狸自己萎靡着蜷成一团,两条腿抱着尾巴,却还是不服气地低声吼叫着。

“嗯。”

他突然从鼻腔里发出一个轻轻的气音,将狐狸轻轻放在了地上。做出了承诺,以新的契约所取代旧的,钟离也就不再理睬达达利亚了,只是倚在窗边的藤椅上重新陷入小憩。恍惚间,他看见了已经不能再熟悉的至冬青年,大大的尾巴拖在身后,也没有去隐藏的欲望。钟离放浅了呼吸,恍惚的视野里,他能感觉到他被狐狸上下打量着,眼睛里是压抑不住的震惊。

——但所有情绪最终归于一双眼眸弯弯,在走到身边时自唇角生出笑意。

“这可真是……惊喜啊,钟离先生。”

声音好听,青年人特有的清亮又不失稳重。

他默默评价道。

钟离是没有听过达达利亚说多少话的。之前有很多,但闹脾气后很多记忆也就被时间模糊去了。而自从把狐狸捡回来后,大多数时间他又都在发出狐狸的嘤嘤声抱怨。仗着通晓花鸟鱼虫,钟离也不强求让他开口用人类语言交流。他知道狐狸生气,闹别扭得很。但达达利亚在无人知晓的夜里却依旧忍不住用鼻头贴着钟离的脸颊,仿佛一个湿润的吻,尔后张着嘴巴撒娇,蜷缩着与钟离睡在同一张床上。

现在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与狐狸不同,人类的气息是有点冷的,干涩的,呼吸间带着暖意,有一点微不可查的酒精与烟草味道。他感觉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吻,然后是目光,过于直白,看得人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倒是有些不敢睁眼了。

目光最后还是消失了。他感觉到窗边有清脆的断裂声,就仿佛有一只把爪子搭在窗边的狐狸,稍稍一使劲,便一跃而下,融入了这几近目不能视的光亮里,再也不见了。

 

*问我去何之,君行到自知。

 

至冬的秋天多少带着点潮气,尤其在湿润的日子里,冷意会顺着愁煞人的阴雨渗入人的骨头和血液里。

为此,达达利亚难得比平时穿得厚了一点,还围了件红色的围巾。

皇宫里太冷了,经年不化的寒冰昭示着那位女皇的意念和决心。苍白的陵墓被一层层包裹着,宛若融化在一朵苍白的火里。他看着那具棺材出神,无悲无喜,只是格外的冷,冷到神情恍惚地放任自己沉入那种回忆中,让那种迷恋、欢欣与深沉淹没自己,心甘情愿地困于这时间无尽的妄想中。

他当然是服从于女皇陛下的……可见面开会毕竟是另一码事,这让他都无比怀念自己的家乡,以及黑海边的阳光。

作为不少去南方度假的至冬人,达达利亚十分熟悉那里的一切。伏尔加河畔相对中心的气候更加温暖舒适,那个地方滨海,有着甜菜汤和整个田野的向日葵,欢欣且愉悦的气氛与阳光简直可以融化任意在北部尤其是西伯利亚待过的人。

他答应了钟离,当然要带他去这个地方看看。毕竟至冬有着雪——连绵不断的白色的雪,落在高山和平原上。但这里也又有着金色的阳光和热情的笑容。

如果说认为璃月人什么都吃,甚至会吃石头是一种刻板印象;那么至冬的雪和好战,也算是另一种刻板印象。

——如果让至冬人评价至冬,他们会说:至冬人向来自信,自大,且自以为是。

至冬人自信,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知道,因为他不相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完全知道的。

所以他们认为自己什么都懂,所以也为自己身为至冬人而引以为傲。

墓园。

不同于新圣女公墓里伟人们的形容各异,灰白色的方正墓碑在雨中格外朴素也格外肃立。不少的石碑前已经更换过了花,雨水顺着花瓣成滴成股,悄悄地没入泥湿的土中。他数了数,无一例外,双数的花献于逝者。

当然,这里当然没有可纪念的碑,但达达利亚就是想来这里,无论走得是哪条路。他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修长,静默,没有带伞,在雨里微微的摇晃。凭借种族优势,达达利亚在一片氤氲中清晰地分辨出了他眼下一点红妆,与上方似火般的金眸。但这绵绵的雨柔和了他面部的棱角,眉眼间是一片水雾氤氲,浅色柳烟。

他不知道他的先生为何会来到这种地方。可能是迷路的直觉,也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引导。。

他悄悄上前,在对方转身的一刻突然踮起脚,给了钟离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一个拥抱。

温暖而又干燥。虽然没能完全抱住,但那种暖意还是像极了南方的阳光。达达利亚听见了笑声,是从他自己的嗓子里发出来的,清晰而又明朗。钟离侧过头,不出所料地看见了达达利亚的脸,眼里那点肯定和喜欢就活泼泼地冲着钟离的脸上奔来。他也同样没打伞,浸湿的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连同狐狸尾巴一起垂下来了。

让死人去埋葬死人吧。达达利亚想。

我们既然有生命,我们就应当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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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号已删,此号养老
称呼的话可以叫米九
死亡和永逝是动人的暴力
SAN值常年20以下
灵感不高,所以没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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